西京杂记

【扭三 | 玄亮】君问归期未有期（上）

改扭三52集：赴东吴娶亲前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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🚗在下篇

“孔明啊，能给我弹一曲吗？”刘备垂下眼睑，压低的声调里倏然添了几分柔情，“我已经很久没有听你弹琴了。”

孔明偏过头去，细细视之。那张昔日的爱琴，已积上一层薄薄的微尘。

“这张琴，自赤壁之后，我就没有弹过。今夜我就弹上一曲，算是为我主公送行。”

说罢，他坐于琴前。一双温润纤长的手轻轻抚上琴弦，旋即振袖一掸，将掌心覆于弦上。

刘备略正衣冠，亦坐于案前，缓缓阖上双眼。香炉内龙涎焚烧的轻烟，浑然游走在静谧的琴声中，宛如空谷回响。这一曲，他早在新野时便赏听过无数回，在两人每一次共饮后的微醉。

不知不觉中，一滴清泪悄然坠落。孔明时而颔首抚琴，时而转头望向刘备。那滴泪被他瞧在眼里，真真切切。

曲毕，灯烛将尽。刘备半晌沉浸在幽幽的余音中，两颊泪痕已干，却久久不愿睁开双眼。然而他终究是起身面向孔明，只是这动作比往素多了几许拙重。孔明亦站起身。

“时候不早了。孔明，你歇息罢。”刘备一面向卧榻走去，一面除去鹤氅，解下直裾。他并不避讳，毕竟几度同室而寝，他二人早已一睹过对方只着中衣的模样。

孔明并未应声。他忽觉双脚沉重得移不开步子，僵直伫立在原地，蹙眉望着一袭中衣的刘备。他还有好多话要说，却又觉得可说的话都已说尽。

“主公。”他颇为艰难地唤了一声。缘榻而坐的刘备抬起眼。

“在下……在下尚有一事相问。”

“先生但问无妨。”许是烛火摇曳，刘备的眼底闪过一瞬微光，紧接着恢复了平静的黯淡，不惊波澜。曾有人形容他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，他从来习惯了叫人捉摸不透，然而这只是他借以护身的甲胄。

“主公此去东吴，经年累月，不知何日才能归来。到了那时，主公可还会……记得在下？”

刘备笑了笑：“军师说笑了。我既已将荆襄之宜悉数委于先生，莫非先生还怕我丢下荆襄不成？”

孔明一时哑然失声，片刻后，鼓起余勇继续道：“可倘若，没有这荆襄呢？”

他凝神对望着刘备深不见底的双眸，目光如炬如火。

这回，轮到刘备愕然沉默。他不自觉地飞快眨了眨眼，避开孔明的视线，试图掩饰内心的一丝慌乱。可接下来的答非所问，却远非像滴水不漏的他平日所为。

“孔明啊，”他又笑了一笑，只是笑容中掺着些许无奈，“自打甘夫人走后，我就时常在想。夫人跟随我这许多年，不曾过上一天安宁日子，可她的无妄之灾，皆是因我而起。我刘备，是个多灾多难之人。所以我时常在想，”他顿了顿，继续道，“莫不如此生孑然一人，倒也无妨了。此去江东迎娶吴侯之妹，原是迫不得已，此事你我都已了解。更兼着，闻言那吴侯妹子年方二八，又习了些武艺在身上。而我却已逾不惑，几近天命。她见了我，想必是不肯令我近身的。”

刘备定定望向孔明，目光明灭，犹如一条潜行于幽暗草丛间的蛇，而笑容却还停留在脸上。

“主公，你说这些做什么？”迎上刘备的目光，孔明有些心虚地接过话头，“在下只不过……只不过是实在担忧主公此行的安危罢了。子龙那头，我已吩咐过了。子龙智勇过人，主公吉人天相，我相信，主公定能平安归来。可我还是担心，这一旦……”

“孔明，”刘备忽然站起身，打断道，“我怎么会忘了你呢。”

此时，他的脸和孔明挨得极近，温热的鼻息喷薄在对方的肌肤上。他将头偏向一侧，微微昂首，却低垂了眼帘，目光恰好落在孔明髭须下的双唇。

“我又如何能忘得了你呢。”刘备继续道。低沉缱绻，几近耳语。

（未完待续）